下面的内容是微信上一位叫“书先生”的大学英语老师写的文章，分享给大家参考！

关于今年这道有争议的高考英语题，我当面咨询了“语法皇后”Larsen-Freeman 教授，她的回答让我彻夜难眠。

▲引子

这几天，我的答疑群里有学员问我这样一个英语题：

I am not sure _______ is more frightened, me or the female gorilla that suddenly appears out of nowhere.

学生问我，划横线处应该填which还是who。

出于语感，我的第一反应是可以填which。我的语感是非常靠谱的。这么说吧，如果一个语法题或者阅读题参考答案和我的选择不一致，大概率是以下两种情况：一，题目有问题；二，参考答案错了。

不过，考虑到即使母语者的语感也不见得100%靠得住，何况我在这方面也只是无限逼近英语母语者。所以，严谨起见，我又思考了一下。然后告诉学生：

如果不考虑语境，只是这句话，which, who和which of us都是可以的。

但是，我这样的回答未能消除学生的疑虑。这让我有点奇怪了——三个答案都提供给你了，还不满意？结果，正是因为三个都可以，学生才抱有疑虑。原来，据说这是今年高考英语全国卷丙卷的语法填空。

▲高考题如此不严谨？

下面这张图就是学生发给我的“疑似”2018英语高考语法填空的原题。

之所以用“疑似”这个词，是因为现在中文网络世界的信息不靠谱的太多了。如果图片来源是百度，那百度的可信度和莆田系医院治病救人的概率一样大，不敢信。如果图片来源是自媒体，考虑到国内自媒体45%在编谎言，45%在打脸，更不敢信。

我现在看个新闻都不敢贸然评论，害怕过几天情节突然翻转。情节翻转后，我也不敢评论，因为现在流行多次翻转。所以，题的来源我们就不讨论了，我们就以解题的心态来研究研究。

上图的参考答案给的是 who，而另外有一个“疑是”新东方优能中学教育的参考答案，给的是“which”。（见下图。）

 请允许我吐一下槽：这新东方优能教育的答案是哪位“大神”做的，frightened 和 frightening 都分不清？堂而皇之地说“这句话的意思为‘我不确定我和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母猩猩哪一个更吓人’”。我看你这个答案才最吓人。原文的意思明明是“哪一个被吓得更惨”。

▲到底是 who 还是 which？

我的答案很明确，who, which和which of us都可以。但是网上是众说纷纭啊。上面那个分不清ed和ing意思的优能大神认为是在两者之间选择，所以应该填which。也有人和他的看法恰恰相反，比如一个叫“XX语法新思维”的公众号儿，它的解析如下：

对于这题， 我的结论是：

1. 最好填who。

2. 或者用which of us。

3. 用which也未尝不可， 但不如who或which of us好。

也就是说，用who 是没有争议的，而用which 会存在争议（有母语人认为 which可以， 但更多母语人认为不好）。

下面我就简单说说who和which。

首先，who只能指代“人”，而which可以指代“人”或“物”。这就有了交叉重叠之处。比如：

a. Who was killed, John or Jack?

b. Which would you prefer, tea or coffee?

c. Which of them was killed, John or Jack?

但不说：

Who of them...?*

显然，b句中which 指物(tea or coffee), 而 c 句中 which 指人(John or Jack )。

这背后的使用规律是：

1. 有of短语：

带有of短语时，我们要用which，而不用who (或what)，如c句。

2. 没有of 短语：

如果没有of短语，且是指人， 我们需要用who (—般不用which) , 如a句，即使有像John or Jack这样给出了选择范围，也要用who。

据此，上面考题61用who或which of us都可以：

a. I'm not sure who is more frightened, me or the female gorilla (大握猩) that suddenly appears out of nowhere.

b. I'm not sure which of us is more frightened, me or the female gorilla (大猩猩) that suddenly appears out of nowhere.

这位作者观点明确，解析工整，唯一的问题就是内容不靠谱。

作者认为：“who是没有争议的，而用which会存在争议（有母语人认为which可以，但更多母语人认为不好）”。这结论是斩钉截铁，还有“母语人”做佐证，不得了。顺便说一下，“母语人”是种什么生物？我倒是头一回见到。

最后，作者还煞有介事的总结了背后的两条使用规律。我猜他的读者对这样的规律总结肯定是感激涕零。说实话，对于这样的努力我还是比较欣赏的，但是不考证结论的正确性就拿出来误导读者就不对了。这些不是什么前沿尖端研究，都是有定论的东西，不加求证就贸然贴出来，这纯粹就是欺负中国英语学习者好忽悠嘛。

他的第一条规律：“带有of短语时”，我们要用which，而不用who（或what）。

错。who of them, who of you, who of us在语料库里都是存在的。虽然数量不多，但的确是符合语法的。以下例句皆来自COCA语料库：

Later, participants were also given a survey to assess who of them exhibited dark personality traits.稍后，研究者又给了参与者每人一个调查，以测试他们当中哪些表现出黑暗的人格特质。

Who of you walked in here supporting Barack Obama, raise your hands?进来支持奥巴马的人，举起你们的手来？

Who of us have not made terrible mistakes in our lives and done things that？我们当中谁又没有在生命中犯过严重的错误，做过那样的事呢？

他的第二条规律：“如果没有of短语，且是指人，我们需要用who（一般不用which）,……即使有像John or Jack这样给出了选择范围，也要用who”。

错。只要是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无论是人还是物，都可以用which。下面是来自陆谷孙《英汉大字典》中which的第一个例句。

Which is taller, Tom or Dick?

在陆谷孙先生和这个公众号之间，我还是宁愿相信陆谷孙先生。顺便说一句，这个公众号的解析非常“牛逼”，整篇文章几乎没有一句正确的话。完美的避开所有正确答案，很不容易啊。据说这个作者还出了好几本语法书，卖得很火。我深深为中国英语学习者感到担忧。

▲“语法皇后”的答案

好吧，我知道现在信息太丰富，大家已经被各种解析搞得晕头转向了，所以，我给大家提供一个最权威的答案。这个答案来自二语习得大神级人物，人称“语法皇后”的Diana Larsen-Freeman教授。

说来也巧，学生问我问题的这几天，我刚好在澳门大学参加“亚洲英语教学大会”（AisaTEFL）。可爱的Larsen-Freeman教授正是这次大会的主旨发言人。更巧的是，昨天上午我去听一场关于从认知语言学角度教授冠词使用的报告时，刚好又碰到她。看来这也是她感兴趣的方向。

我于是邀请她和我坐在一起。在讨论了一些认知语言学和她做的“复杂系统理论”的关系后，我顺便向她讨教了上面问题的答案。她的回答是：

Which, who and which of us, all of them are good for me. Maybe some people have problem with using who for an animal, but it’s not seriously wrong. 三个都可以，也许有些人觉得把who用在动物上不是很好，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告诉她，这可能是今年中国一道高考英语题。如果答案是唯一的（让我们祈祷答案不是唯一的吧），可能很多人会因此丢分。一分之差，就可能掉在几万人的后面。这一道不严谨的考题，就可能让很多考生失去进入理想大学的机会。

Larsen-Freeman教授对我说：

This is not fair to students. Those test makers have given grammar a bad name. 这对学生不公平。这些出题者把语法的名声都搞臭了。

我回答道，I will write an article about this。（我会就此写一篇文章——也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一篇）。她说，You should.（对，你应该写）。

同样，在“语法皇后”和国内众多不靠谱的公众号甚至高考出题者面前，我选择相信“语法皇后”。Larsen-Freeman教授在语法和语言教学方面到底有多权威，我想，凡是学过的二语习得的人都清楚。如果她说三个都可以，那99.999%三个都可以。

▲中国英语学习者到底有多惨

中国英语学习者可能是世界上最惨的。考试考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学习一些屠龙绝技，为一些不存在的语法费尽心力。想要利用网上资源自学吧，大部分又都是胡说八道。如果你能看出他是在胡说八道倒没什么问题，但问题就是看不出啊。看得出的就不需要学习了。

所以，中国的英语学习者是学习上被“假名师”欺骗，考试上被“假语法”蹂躏。一年之内就可以掌握的一门技能，硬是折磨了大家十几年，最后还不见得能学会。我和路夫人很想帮助尽可能多的人真正学好英语。如果你有缘看到这篇文章，不要犹豫了，尽快关注吧，因为我们可能是网上为数不多的靠谱的英语学习公众号了。

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仍然为很多考生悬着一颗心。同时，我也心存一丝希望——这是一个填空题，不是一个选择题，或许填who和填which都是对的。我不知道网上是否已经有了标准答案，即使有了，我也不敢去看。

我害怕。作为一名12年教学经验的大学教师，作为一名语言学研究者，我害怕看到因为一个不严谨的题目，让很多考生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是的，这只是一个空，或许只值1分。但1分在高考中意味着什么，中国人都清楚。

如果这真的是今年的一道高考英语题，我祈祷官方允许有两个答案。作为高考的过来人，也曾经作为高考阅卷老师，我知道高考英语题存在两个答案的几率非常小。

如果真的已经定下了标准答案，我祈祷考试管理部门能把这一分给到所有学生。毕竟，这是题目的问题，不是学生的问题。如果有一部分学生因为不严谨的题目而丢掉宝贵的一分，这不公平。

我和路夫人有能力帮助大家学好英语，事实上我们已经帮助数百位学员真正学好英语了。但是，面对这样一道可能有争议的高考题，我们无能为力。我们能做的唯有祈祷。

让我们一起祈祷吧，no matter which, no matter who!

作者：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语言学博士。双学士，双硕士。雅思8分，BEC高级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