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有网友提问：“请问 be able to 可以用 sth 作主语吗？有些书说，be able to 可以用 sth 作主语；有些书说，be able to 不可以用 sth 作主语。请问这有什么讲究吗？” （详情可参阅https://www.cpsenglish.com/question/62435）。因为有网友追问做主语的sth是不是也是拟人或比喻？使用sth有没有什么限制？这类问题三言两语说不清，因为它涉及的是英语背后的思维（底层逻辑）。关于英文思维，在《小白涨姿势之“句子改错”的迷思（下）》一文中，我说过找时间再细聊，所以今天我们就利用这个机会，好好聊聊。当然，限于篇幅，我们今天先聊聊英语中这个主语的迷思。

首先，请童鞋思考一个问题，我们经常说“左青龙（东），右白虎（西），前朱雀（南），后玄武（北）”。可是中学地理老师不是说“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吗？怎么中西方谈论方位，左右上下还不同呢？

其实，之所以会产生左右不同的错觉，是出发点不同所导致。我们是以自己为中心（人为出发点），当然就成了“左青龙（东），右白虎（西）”，而如果以地图为中心(物为出发点），是不是地图的左边就是东（青龙位），右边就是西（白虎位）？所以从人的视角来看地图，就成了“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从这个小小的例子可以看出，中西方的“待人看物”，重点是不同的。

关于人和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之间的关系问，中国古人考虑的重心是人与世界的关系（唯心），讲究阴阳调和，追求天人合一的境界，由此诞生了伟大的养生学--中医。是的，中医与其说是医学，不如说是养生学。假设你头痛去看中医，医生可能会先从你的脚开始调理......所以中文是以人为中心的语言（习惯以人为主语），我们习惯认为只有人或动物这些活物才能活动--去看、去听、去说、去感受等等，死物不行。因此用英语的时候，遇到“死物”，会下意识地使用被动态。

而西方研究的重心则是"这个世界是什么？（唯物）”，总是what's 这个，what's 那个，想尽一切方法、用尽一切手段“打开来看看？”，由此诞生了解剖学，“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哪里不妥就哪里动刀”的西医由此产生，你身体哪里出问题，我就在哪里动刀子解决问题--所以，中医的法宝是药方，中国最出名的临床百科是《千金方》；西医的法宝是“手术刀”，西方顶尖的医学杂志就叫《柳叶刀》。

所以在英文中，人和物处于同等重要的位置--不但人有生命，事物也可以活动。因此在英文中，标识牌、地图、书本等死物都可以直接say sth；菜单、学校、组织等死物当然也有能力直接 provide sth；地点、时间等自然也可以独自去saw/witness sth. 比如中文习惯说“人”上学花了一刻钟，英文完全可以是“一刻钟” brought you 去学校！

用活物充当主语叫“有灵主语”（国内好像这么翻译，不太确定），英文叫“animate subject”，而这些活物发出的动作，就叫“有灵动词”或者“灵魂动词”，英文叫“animate verb”；同理，用死物充当主语就叫“无灵主语（inanimate subject）”；所以就产生两种句子结构：

中文常用结构：有灵主语+有灵动词

英文常用结构：无灵主语+有灵动词

知道了这些，高考题中的句子“some chapters of this book are able to do just that”想必也就见怪不怪了。聪明的童鞋应该能想到，如果我们学会用无灵主语搭配有灵动词，那么原本干巴巴的语句是不是瞬间有了生气，变得生动起来？

来，我们结合一些例句实际感受一下。不用东奔西跑地寻找最新资料，何须为了远方的“玫瑰”而践踏身边的“蔷薇”？我们就用大家耳熟能详的《新概念》课文上的例句，看看这一回是否能有新的感悟？

比如你有个存钱罐，我给你一些硬币让你存起来了，结果你没有存，差不多全花掉了。你会如何用英文表达你没有把钱存入那个存钱罐呢？会不会下意识地"I"怎么怎么样？我们看看英文表达：

Very few of and the fifty pence pieces and the pound coins I have given him have found their way there (= money box). --《新概念》第三册第十五课

硬币居然有腿，自己会跑到存钱罐那里落脚。可惜，跑去落脚的硬币very few，句子是不是生动了许多？作者没有直接说George把钱花掉了，但是很生动地解释了为什么George的存钱罐是空的。

再比如第四十九课

They (= piles of empty wine bottles of all shapes and sizes) have mysteriously found their way there(=Bessie's wardrobe).

原来，不但硬币有腿，酒瓶它也有腿，自己会跑到Bessie的衣柜里落脚，而且还是“神(鬼)神(鬼)秘(祟)秘(祟）”地跑进去的，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见不得光似的？哦，原来是未经酒的主人（姑妈）允许跑来的--Bessie是小偷--她偷酒！

童鞋不妨再想想，作者这里为什么不直接写Bessie是小偷或Bessie偷酒？英文并没有规定一定要使用无灵主语+有灵动词的结构啊。有网友曾在be able to的那个帖子下追问使用sth做主语有什么限制？这里利用这个例句一并解答：

Bessie偷酒，会是一个理想的仆人吗？否！但文章的题目确是The ideal servant。这个ideal就已经奠定了全文的基调--采用了类似中文的“反语”这一修辞手法：

纵观全文（阅读英文有点困难的童鞋，可以看看译文），基调是欢快的，是在笑眯眯地吐槽、笑嘻嘻地挖苦，而不是捶胸顿足般地痛斥。比如把“偷酒喝”这一盗窃行为“轻描淡写”般描述为little weakness（小小弱点）, 但打上了引号；Bessie因醉酒而在服务客人的时候，东倒西歪，甚至摔跤，引来客人的欢笑，随后还强调客人强忍欢笑......如果这时赤裸裸地来一句写实：Bessie偷酒！或者Bessie是小偷！岂不显得相当突兀？就好像在场所有人都有说有笑，你突然走进来，站在场中心，一言不发，而且阴沉着脸，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你的钱一样，你说会不会太煞风景？这里的道理是一样的：采用无灵主语+有灵动词，巧妙地避开Bessie，在点明偷酒这个事实的同时，又没有显得与“反话”这一修辞手法格格不入，完美呼应题目 The ideal servant。现在是不是对“要注意上下文的连贯性（coherence）”这一基本的写作要求有了新的认识？

由此可见（回到网友追问），如果说使用sth做主语有什么限制的话，这限制完全来自于说话的你--你的目的、你的企图、你想要表达的情感等等。时间关系，我们最后再分析一个例句，同样来自《新概念》（第三册第六课）

Chairs and tables went flying into the arcade.

这句话好像以前有网友在本站问过，讨论分析了flying的词性，并联想到go shopping/swimming/fishing/这种结构，还分析了状语的种类，甚至学习了双谓语，进而学习了表意动词如何变为系动词等等，干货多多，相信这位网友收获满满。但这里我想问的是，作者这里为什么要用fly？fly只是表示move through the air（空中移动）而已，而文章里，Taylor和店员是在楼上（高处）用家具砸向楼底（地处）打砸抢的劫匪，用fall岂不更好（fall表示to move or drop down from a higher position to a lower position）？

答案在arcade这个字上。翻字典可知它是拱廊的意思。仅仅知道拱廊两个字，是远远不够的。你知道arcade究竟是什么样子吗？

可见，arcede是封闭的比较窄的街道，两侧有商店，一般为两层。有了这个形象，又能怎么样呢？嗯，这就好像电影里的战争场面，虽然有人中枪，有人冲锋，但导演仅仅是想告诉观众谁谁谁牺牲？不是（那样的话，一般会给特写），他只不过是想通过枪林弹雨，血肉横飞的画面/画面/画面来体现战争的残酷；又好像我们看武侠剧，在酒肆里众人过招，虽然每张桌椅扔出去都有具体的对象，但导演是想告诉你桌椅砸中了谁吗？显然不是，导演只不过是想通过画面告诉你什么叫群殴，你可见过在辽阔的草原体现群殴的？那叫打仗！

所以，在狭窄封闭的街道里，从二楼（仅仅是二楼）砸向劫匪的桌椅等，给人的感觉（画面感）与其说是砸，不如说是飞！画面感一下就出来了：在这么一个狭窄的空间，楼上的人在手忙脚乱地乱砸桌椅，楼下的劫匪急急忙忙砸窗抢劫的同时，还要慌慌张张地腾挪躲闪，最终逃之夭夭......这种鸡飞狗跳般的“smash and grab（文章标题）”画面是不是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了？这也是作者没用shopping center之类表商店的词，而用arcede这个词的原因。

文章要写得好，并不一定要堆砌华丽的辞藻，使用所谓高级而又复杂的句式，有时候仅仅只是一个词的改变，一个结构的变动，就能让画面感扑面而来。所以，我们阅读的时候，遇到了不懂的单词，不要只是一查了之，仅仅知道这个单词的意思，没用的，对你而言，它仍然是冷冰冰的。只有把这个陌生单词的意思，和我们日常生活中熟悉的场景相连，枯燥的单词才会有意义，从而写出有生命力的句子，富感染力的文章。

友情提醒：虽然高考加入读后续写以来，有些"聪明"的老师都会鼓励学生多多使用无灵主语+有灵动词的结构去写英文句子，说是会让句子显得很高级，同时获得阅卷者的青睐。嗯，就国内考试而言，获得阅卷者青睐不假；但是就英文写作本身而言，无灵主语+有灵动词的结构，并不会让你的句子显得有多高级，它只是一种写法而已，就好像并不能仅仅因为我在文章中使用了比喻的手法，而你的文章没有，就想当然地认为我的文章写得比你高级，这显然是荒谬的......